《万物生长》：看李玉怎么消化冯唐的“直男癌”

    网独家专稿 春干物躁，柳絮纷飞。在4月17日这么个明媚悸动的周五，导演李玉的电影《万物生长》终于风骚上映。从《今年夏天》（2001）、《红颜》（2005）、《苹果》（2007）、《观音山》（2011）、《二次曝光》（2012）至今，历经十数年的积累，李玉早已成为内地电影圈罕有的“文艺女标兵”，其作品风格也逐渐为广大观众所熟悉。

    与前作不同的是，这回的《万物生长》在编剧名单上除了雷打不动的李玉以外，又多了一个大伙儿绝对不可忽视的名字——冯唐。这位一贯“很黄很暴力”的“骚爷们儿”作家向来话题不断，而这次他的原著在已经有了广泛读者基础的情况下被搬上大银幕，还是一位主打文艺格调的女导演操刀，更加让人好奇李玉要怎么完成这个高难度的“直男癌”手术？是会火花四溅激情碰撞？还是被柔情化解水乳交融？

【改良第一步：混沌故事“躁起来”】

重构人物关系 喜剧元素强化作品风格

    相信不少年轻读者初次读到冯唐的文字时，总会发出“哦买噶”或者“窝则发”的感慨。的确，冯唐的作品向来不乏器官和汁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荤段子”难免让人嗅到令人发指的“臭流氓”气味。更要命的是，国文功底深厚、想象力超群的冯唐行文时过于旁征博引、天马行空，甚至一High起来将近两千字都不分段，这就导致故事读下来往往让人感到一片混沌，承受无力。也难怪影评人“桃桃林林”评价冯唐的小说“读不下去，废话连篇”。

    当然，冯唐自己的解释是“还原生活”。也对，现实生活中哪儿有这么多可爱的人物、这么完整的起承转合，想想西方的“垮掉派”文学也就原谅他了。只是电影，尤其是院线片要是也拍得一盘散沙、目无头绪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在这一点上，看得出李玉非常坚定地要求用自己的电影“讲故事”：比如简化人物——“流氓校友”杜仲、王大等人皆被省略；合并情节——让两位怀孕的姑娘同在医院相遇；添砖加瓦——用绝症和犯罪来解释两位姑娘的离别……尽管在逻辑的合理性上这些做法或许并不都很成功，但这样的努力还是体现了李玉作为一个导演和编剧的清醒。

    同时，影片从一开始就不忘加入喜剧元素强化作品的风格。医学院的人头标本、骨骼模型这些本来带着点儿惊悚意味的元素经过一番“调教”、整合甚至带上了些许怪诞的幽默。尤其是当这些元素与酷爱研究人体的厚朴（张博宇 饰，对，他就是张丰毅的儿子）相结合，竟然意外地“点亮了”这个原著中本并不出彩的角色。

【改良第二步：姑娘们都是主角】

三段“春梦”二女主戏份加大 拒做胸大无脑“无名氏”

    “看到她的时候，一只无形的小手敲击着我的心脏，语气坚定地命令道，叹息吧！我于是长叹一声，周围的杨柳开始依依，雨雪开始霏霏……”在冯唐的故事里，这种对女性的欣赏与崇拜无处不在，甚至自恋之外偶尔流露出的紧张羞涩很难不让人动容。但你要是真的认为冯唐真的很懂女人就大错特错了。冯唐虽然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蛮横，但每个女孩都爱我、每个女孩都是“黑长直”、每个女孩都要“来一发”的设定还是暴露了其“直男癌”本性——“物化女性”一向是冯唐备受争议的焦点。

    事实上，在《万物生长》的原著中，“三段春梦”的女主人公里有两个（小满和白露，貌似来自二十四节气）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而电影中这两位的形象也和原著大相径庭：秋水的初恋小满（李梦 饰）离开了秋水跟了“处长”，但因为身患绝症想在死前见秋水一面，而原著里的小满只是献了“第一次”就和处长结婚出国而已；“现女友”白露（齐溪 饰）确实离开了秋水跟了“清华男”，但原著里她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柳青（范冰冰 饰）；而柳青在原著中甚至没有和秋水擦出火花的正面描写，电影却把她变成了风骚又深情的“女一号”。

    细细想来这样的安排其实别有用心。比起原著，电影里的三位女主角显然被赋予了更为厚重的“情义”。无论是控制欲旺盛的白露，还是隐瞒自己将要入狱实情的柳青，都是认真对待感情的女人，她们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和主见，而这些是完全超出秋水的想象的。也因此，她们的真性情构成了影片的反转，给了自以为是的秋水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只可惜柳青那句冯唐的经典台词“我要用尽我的万种风情，让你在将来任何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内心无法安宁”直接讲出来还是过于别扭；小满这个角色也处理得有点儿“No Zuo No Die”的意味——难道得了癌症始乱终弃（还藕断丝连）就是对的吗？

【改良第三步：脑洞大开怎么拍？】

皮三动画增强文艺味儿 柏林最佳摄影师曾剑又发“大招”

    “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如果要用一个字评价冯唐的文风，那就是一个字“飞”。但电影是“用画面讲故事”的艺术，冯唐作品中大量曲径通幽、脑洞大开的比喻和联想如果要一一实拍，恐怕十个小时也装不完。

    电影非常聪明地利用了动画的方式来展现这些转瞬即逝、讳莫如深的小情绪。皮三工作室躁动飞扬的画面风格含蓄又不失灵巧地传递着暗潮汹涌的荷尔蒙气味，也让影片的文艺味道更加浓重，削弱了原著“洪水猛兽”般的粗暴莽撞。

    而与李玉多次合作的摄影指导曾剑（曾凭借娄烨的《推拿》擒得柏林银熊奖）这次几乎没有使用惯用的手持摄影也没有大玩儿“虚焦实验”，而是选择常见的固定机位、清晰锐利（甚至锐利得有点儿过了）的画面呈现故事。不过，片中韩庚与范冰冰的“沙漠野合”戏全程逆光剪影以及180度倒转拍摄二人蹦极场面的手法还是“飞”得很高、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

    另一方面，也许是因为青春期的躁动总是忽明忽暗，欲望的宣泄总是容易带来“动物性感伤”，《万物生长》无论原著还是电影进行到最后三分之一的部分，居然都开始染上一种“蛋蛋的忧桑”——从这个角度讲，张楚的《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来的很是时候，轻快怀旧的旋律配上升格镜头，血腥暴力的群殴戏居然也带着诗意。“这场打了一天的架打到最后大家都忘了是为什么打的”这种极致宣泄后的空虚盲目被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也成为全片最精彩的一场戏。

【改良第四步：彩蛋“滚起来”】

路金波、方励双双登场 大牌音乐人低调操刀电影原声

    电影中，秋水领着宿舍“好基友”照着“性感的奔驰车屁股”就是一通狂尿，而此时正在车里大玩儿“车震”的怪大叔正是由本片制片人方励饰演（据说这个角色本来应该冯唐亲自上阵，但冯唐那时人在美国）。尽管片子里看不见这个角色的脸，但其实方励从2005年的《红颜》就开始和李玉合作编剧并客串了女主的混蛋男友，《观音山》里他又饰演了陈柏霖的爸爸，《二次曝光》里则是扮演女主角幻想中的警察……谁说“范儿爷”才是李玉真爱？

    另一位客串的“大神儿”级人物，就是片尾与秋水寒暄的出版商——此人正是冯唐的出版人路金波（此君也正是当年与宁财神和邢育森并坐“网络文学三驾马车”的作家“李寻欢”）。一句“小骂大帮忙”道出了出版界的日常，可谓本色出演。

    此外，《万物生长》的电影音乐也颇有来头：日本流行音乐界大咖小林武史（“沙漠野合”段落的配乐）、英国电影音乐人霍华德·伯斯坦（Howie B，曾为爱尔兰摇滚名团U2担任制作人，电影开篇“一地人头”段落的电子乐）纷纷在片中低调地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比较奇怪的是，在该片前期宣传阶段让很多人欲罢不能的由民谣音乐人宋冬野演唱的《吃你》并没有出现在影片的任何段落中（连片尾字幕时段都没有），而之前传宋冬野会出演“厚朴”的猜测也不属实，令人多少有些遗憾。